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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RE HAD MY MUSE GONE?

【纬钧】求在19楼电梯门口捡到男朋友的概率(一发完)

-恋爱模拟器系列 迟到了n年的520还债甜饼1/3

-偶遇恋爱模拟器

-写作恋爱模拟器,读作沙雕模拟器

-原梗来自于520wb恋爱故事

-OOC警告,切勿上升,全文1.2w+,故事是我编的,如有雷同就当是我错了吧(时隔两个月再次从父母爱情下手复健实在对不住,我差不多已经是个分段five了,只好整了个看不出分P的大长段,见谅)


-另:欢迎加购名学恋爱模拟器,我们郑重承诺只谈甜甜的恋爱,糖度百分百的那种




Summary:为什么别人坐个电梯都能找到男朋友?



论惨,前后两个月没人惨得过齐思钧。


先是被告知进入了裁员名单,同事开始阴阳怪气说他巴结老板那么久屁也没捞着。然后是提交的方案三次驳回之后被经理大骂一顿,说别以为当个秘书就可以随便怎么弄就怎么弄。他本就只是个文职,非把他拉去做这做那不说还要挨骂。结果会议上提出的最终方案六成以上都是来自于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涉及他的名字。


还剩不到两个月。反正熬过了五月份,六月份伊始就卷铺盖拍屁股走人了。爱使唤谁使唤谁吧,这咖啡也轮不到我给你们泡。齐思钧握着咖啡杯边接水边想,一个不留神杯子偏了偏,热水直接溅在虎口上。背后传来一阵轻蔑的嗤笑,一字不漏落进他的耳朵。


老板最近总不在单位,他也不是爱打小报告的人,一腔苦水倒不出,打牙还要往肚子里咽。


为什么不直接辞职呢。坐在大排档桌边猛灌啤酒的时候齐思钧忽然想到这个问题,一个激灵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失落。为什么不能辞,如果现在辞职搞不好那帮人会在背后说他什么,可能说他是夹着尾巴逃跑的大尾巴狼,还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反面角色,或者其他更难听的什么话。


他齐思钧被正儿八经地聘用进来,现在要走也必须是被硬性规定堂堂正正地离开。他要用实际行动向那些人说明:你们的小算盘对我根本没有影响。


齐思钧向来有骨气,也不怎么怕失业,大不了就“失业再就业”呗;但这不代表他有义务承受千斤重担的压力。人的忍耐都有一定的限度,谁也不知道压倒骆驼的到底是哪一根稻草;可毕竟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周峻纬按照惯例从周末打工的咖啡店交接过夜班,上夜班的店员拎了一块蛋糕来,说今天参加了个生日宴,吃不了的蛋糕打包带回来了。周峻纬不爱吃甜食,推拒了好几回还是被硬塞回来。他看着那个包装得很好看还扎了丝带的蛋糕盒,想了想决定明天拿去给小区门口看门的老大爷,让他带回去给自己的孙女吧,留着也是浪费。


在楼底下的电梯口周峻纬遇到了一个跟他一起等电梯的人。这个人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却没有丝毫东倒西歪和耍酒疯的表现,完全和正常人一样。他穿着通勤的正装,西装外套被手扯着搭在肩上,一副普通上班族的模样。周峻纬略微皱了皱眉,天知道这人喝了多少酒,闻着都呛。


大概是住在这里的某一户人吧。周峻纬心里想着。他才搬到这边没多久,对这里的人和环境都不熟悉,只因为这里是离学校最近的、环境最好的一处住宅区,二十多层的高层公寓价格还好商量。


电梯很快下到一层,两个人先后走进电梯间。男人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里站定,周峻纬按好楼层数关上电梯门。这架电梯的减震做得很差,每次起步都“吭啷吭啷”响。周峻纬无事可做,盯着右上角的楼层变换数看,看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男人上来的时候没按楼层按钮。他出于善意忙转过头去想提醒一下,结果一扭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在电梯一角抱膝坐下,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好像还有点抖。


周峻纬伸在半空想拍人肩膀的手一滞,他以为只是单纯的喝多了想睡,结果蹲下身凑近了些隐约听到有抽泣的声音。怎么还哭了呢。大学生立刻一个头顶两个大,起来也不是,继续蹲着也不是。正在犯难的时候男人突然抬起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得了,周峻纬心说,这回怕不是要管到底了。


“那个……哎,哎呀……”他才开口说了两个字,男人通红着眼眶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周峻纬后悔自己就不该说话,早知道站起来就完事了,后续什么麻烦都没有。可话是这么说,要是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会忍不住上前询问。谁让咱们周同学是三好青年呢。


“你刚才上电梯的时候没有按楼层,你住哪层,我帮你按?”周峻纬单肩卸下书包,掏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虽然他不是那种能看得惯纯爷们儿掉金豆子的人,但眼下的情况可以归于另一种形式的耍酒疯,也就没那么让人抵触。男人不接东西也不说话,只是坐在那儿一个人难受。


难搞哦。


电梯眼看就到19层了,不管周峻纬怎么说对方就是没回应。这下他更确实男人是喝醉了,而且很有可能喝得烂醉:正常人多少还会把纸巾拿走,或者干脆摇摇头说“不要,谢谢”吧;这得是喝了多少把脑子都喝木了。可一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周峻纬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住在这儿了,万一是喝多了找错地方了呢。


两个人干瞪眼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周峻纬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四十几。他怕占用电梯太久搞不好会被人骂,当下最优的方案就是把人先带下电梯。但男人有没有丝毫想动的意思,周峻纬一咬牙,好人做到底,你不动那就只能我动了。他把书包背好,拉住男人的手臂就要往自己身上架,这下可糟了,男人挣开他的手,扶着电梯间的墙壁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周峻纬的脑袋嗡嗡作响。男人手劲儿不小,这事还真是越来越难解决了。他调整了一下状态,拿出哄小孩的语气跟男人解释:“咱先下电梯好不好,有什么事下了电梯再说。公用设备咱也不好意思总占着对不对。”男人摇头。软硬不吃这怎么对付,周峻纬叹了口气,算了,挨骂就挨骂吧。要是现在自己不管他,可就没别人再会管他了。


他朝男人张开双臂,“很想哭的话,借你个肩膀靠。嗯?”男人愣了愣,反而往后退了退;但背后就是墙也没地方可以退。周峻纬往前蹭了一点儿,“人的情绪呢总是要有个可以发泄的地方,不要总是憋在心里。每个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哭出来会好受很多。”他再次向男人示意。虽然他心里多少有点儿生气:我都不嫌弃你身上酒气重,还往你身上搭时间,你还不听话这说得过去吗。


男人拿手背擦了一把脸,撇撇嘴往前倾身靠进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声音就在周峻纬耳朵边,肩膀的衣料被眼泪浸湿,向皮肤传递着滚烫的温度。这一近距离接触他才发现男人其实跟他差不多高,但是刚刚缩成一小团的样子,总让周峻纬觉得男人要比自己矮上一截儿。他肩比较窄,腰很细,穿通勤服特别显身材。


肩上的人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周峻纬松了口气,幸好这段时间没人用电梯,不然一开门看到他俩搂搂抱抱,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多不好。他拍拍男人后背,轻声细语地问哭累了,那我们先回家好不好?这次总算是把人劝动了。


年方二十几的三好青年强迫自己心平气和,不就是带一个陌生酒鬼回家么,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真的。


个鬼啊。



大人的世界真的太复杂了。


周峻纬坐在茶几对面的小凳子上听男人哑着嗓子絮絮地说了一大堆话,直到男人歪在沙发靠垫里睡熟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坐在那儿。难怪他那古板的老爸总是说你现在不懂,长大有机会自己出去闯荡闯荡就懂了,就知道家里的好了,就明白爸妈让你继承家业的用心良苦了。


他从柜子里扯出一条毯子盖在男人身上,替人收拾妥帖后给了他一个躺着舒服一些的姿势。把腿搬上沙发的时候手划过裤子口袋,摸到一条硬东西,拿出来看是一副眼镜。金边圆框眼镜,周峻纬拿起来在男人脸上比划了比划。还真挺衬这副眉眼。他把蛋糕放进冰箱,心里已经打算不把它送给更远的人了。


可能眼前就有更需要它的人。周峻纬关掉客厅里的顶灯,只留下门厅一盏昏暗的壁灯,路过沙发时趴在沙发背上探手抚平睡梦中人紧皱的眉头。原来职场是这样的吗。大学生叹气,望着黑暗中上班族眼睫毛上的湿漉漉,心里五味杂陈。



齐思钧是从沙发上摔下来摔醒的,脸朝下栽进地毯里的那种。他稀里糊涂地爬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家里是木地板,根本没有地毯,顶着宿醉剧痛的头四处看了看,他才发现这儿不是自己家。不会吧。他马上去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完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每天……哈欠——起床声音都这么大吗……?”卧室的门打开,男生穿着大裤衩从屋里出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问。齐思钧机械地转过头,看到一个二十岁出头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裸着上半身露着八块腹肌和看上去就很有力的臂膀,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进行一次对刚才问题的思考。


周峻纬见齐思钧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没睡醒的脑子有点儿反应不过来,一时语塞,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干瞪着。还是齐思钧率先崩了,转过脸捂着眼睛问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哎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你、你想的那样啊,我这个人平时习惯就这样……哎也不对……”周峻纬怕他误会想解释解释结果总感觉越解释越糟,索性直接回屋把篮球衣套上了。


再出来就看见齐思钧坐在沙发上又是一脸泪汪汪的样子。“那个,那个我……我是不是……”周峻纬看他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以为他在为昨晚说的那些事感到不妥,就说没事,可以理解。“上班族压力大嘛。”


“啊……啊?!”齐思钧点头点了一半,听到后半句又僵住了,“压、压力大也不能……实在是对不住,我昨晚真的是喝多了,什么都记不得——”“嗐,看出来了,你那个状态可不就是喝多了。”周峻纬自顾自说着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盒牛奶,扔了一盒给他,又丢出一个面包和一枚橘子。橘子倒是很新鲜,黄澄澄的。“抱歉啊,我家现在只有这个了,将就一下吧。昨晚太晚了忘记去买新的了。”


齐思钧接完牛奶接面包,手一忙乱橘子直接砸进了怀里。他看着周峻纬叼着面包把桌子上的资料和书籍收拾到一边,挑了几本出来放进方座上的书包里。“你,还在上学?”“嗯,大四了。马上毕业。”周峻纬把面包从嘴里拿出来,含含糊糊地回答着。齐思钧一头栽进沙发里,一副“我完了我完了”的表情。周峻纬觉得越发好笑起来,想着想着就真的笑出声了。齐思钧一下子坐起来看着他,“你怎么还笑得出来,那个……”他酝酿了一下,像是要鼓起很大勇气一样,半晌才说,“我我肯定会负责的。你不用担心,该怎么读书还是怎么读书。”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峻纬听他说的话越发迷惑甚至开始有些听不懂了,大概明白他俩从头到尾就没在一个频道上。齐思钧也迷糊了:“不是,你……我……就昨天晚上……啊?不会比这还严重吧?!”周峻纬摆手制止:“停停停,听我说。你昨晚喝多了,我在电梯间捡到你的,你也不说住哪儿我只好把你带回我家了。你到我家就躺在这儿睡了,没别的。”


齐思钧听他言简意赅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明白,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比刚才看见周峻纬半裸的时候还红,都快滴出血来了。周峻纬故意逗他,补了一句:“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成功看到齐思钧的脸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熟透的番茄。太可爱了。


齐思钧,他好像是叫这个来着。


“对了,这个给你。”周峻纬把蛋糕盒子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齐思钧面前的桌子上。齐思钧看了看那个盒子:“这是什么?”


“生日快乐。”


齐思钧先是“噢”了一声,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跳了起来,把周峻纬吓一跳。“我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没,”周峻纬把椅子背上搭着的西服外套递给他,“只是说……今年不想过生日,这样。”



后知后觉的齐思钧懊恼地发现自己居然没问人家要姓名和联系方式,只好垂头丧气地跑到门口老大爷那旁敲侧击。“19楼的啊,还是大学生……哦,你说的是不是小周啊!”大爷想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现,齐思钧以为是他自己想起来的,结果一回头正从传达室窗户看到推着单车往小区里走的周峻纬。大爷一嗓子下去就是在几十米之外也能听得清楚,更别提从不远处路过的周峻纬了,齐思钧眼见着人家要回头,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地上蹲。


“大爷。”齐思钧蹲在窗户底下,周峻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周峻纬又推着单车离开了。大爷乐呵呵地看着他的背影:“多好一孩子,有礼貌还热心肠,也不知道爸妈怎么想的,这么好孩子谁也不管,就在本城读书还把孩子一个人丢出来,又忙学习又忙生活的。哎——哎,小齐你怎么蹲下了?”“啊,我那个……鞋带开了,系一下……”齐思钧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怎么好像有点儿当年上学追女孩子那种劲儿了呢。齐思钧懵懵懂懂地带着一个崭新的名字往家走,那天从人家里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门牌号是1907。他住1807,两个人是正对的上下楼。


第二天早晨公司打来电话喊他去公司。齐思钧一听轮休当天非要喊他回公司加莫须有的班,从来都没有过的起床气顿时就上来了。老板的秘书,被下边的人“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式地呼来喝去,随便欺负。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合适,这样硬扛难免给人留下把柄,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爬起来换了衣服出门。


电梯从19层下来,齐思钧也没等多久,用仅有的时间对着电梯的按钮显示屏喷了点摩丝,随便抓了抓头发。门一开,正对上电梯间里周峻纬的眼睛。空气中弥漫着摩丝好闻的花香味,好像是玫瑰,又好像是蔷薇。年轻的男孩子穿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一手插兜一手握着单肩上的书包带,耳机线从衣服里侧拉上来挂在耳朵上。他笑起来右脸颊的酒窝特别明显,整个人和那天的蛋糕一样甜。柠檬起司的味道。


“去上班?”周峻纬挑了挑眉,看他把小瓶的摩丝放进公文包里。齐思钧点点头,又问他今天是要去学校吗。“嗯,去一趟图书馆。”男孩子乖乖地回答,手却不听话地伸向了齐思钧脖子上挂的领带。“有点儿歪。”他小心翼翼地把领带打好,又替他扣上领扣,还顺便抻了抻衣服。


周峻纬,是个好名字。巍峨峻拔的峻,经天纬地的纬。齐思钧抬眼就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被黑洞的不可抗力吸引。



之后他就迟到了。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请假了。因为盯着人家看太久脸上挂不住,出门走太急一头撞上了门口的玻璃门,头倒是挺铁的没什么事,突然发作的鼻血淋在了衣服上。齐思钧仰着头打电话给经理说去不了了,经理刚要说什么,他马上补了一句“我人要没了,今天不去了”,就给挂了。周峻纬怕他血液回流进气管呛到,托着他的头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最后也没去成图书馆,带着人去了附近的门诊。


“年轻人火气大。”从医院出来周峻纬学着门诊医生的腔调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齐思钧的肩膀,又成功给人臊了个红脸。“我那是最近喝水太少了,春天太干燥,上火在所难免。”晚辈背着手恍然大悟似地拉长音“噢”了一声,“原来不是我想的那样啊。”


齐思钧拿纸巾擦干净脸上蹭的血,尽可能不把他的话往那个方面想。年纪轻轻不学好,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小齐哥在哪里上班,离这儿很近吗?”齐思钧听他发问勾起了对自己现状的伤感,不由得暗暗责备自己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敢面对现实。周峻纬见他半天不回又问了一遍:“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齐思钧摇摇头说没有,报上了自己的单位名称,“六月份就不在那工作了。”


“怎么?”


“裁员呗。年年裁,越裁人越少。我在这儿待了两三年,最后还是裁到我头上了。”齐思钧闷声闷气地说着,可即便是如此沉重的话题他依然能在抬起头目视前方时绽开笑颜,“不过就是换个工作嘛,失业再就业,没什么好怕的。”周峻纬看了他一会儿,低下头没再说话。



四月中旬之后周峻纬好像变得忙了起来。齐思钧每天早上上班总能在电梯里遇到背着书包打算出门的大学生,偶尔跟他互相吐槽两句。周峻纬有时候会夸他戴眼镜有气质,有时候会说感觉大学生活好快,转眼答辩完就要毕业了。“大二开始做兼职了。想早早体验生活,毕了业好尽快适应社会。”齐思钧点点头。看得出来,这个小孩很有想法。


但齐思钧怎么也没想到周峻纬的兼职是在自己公司附近的咖啡厅打工。当他埋头在菜单里纠结到底是要抹茶还是要纯拿铁时,已经有人替他做好了选择。“今天抹茶半价,不考虑一下吗?”齐思钧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个戴着棒球帽系着格子围裙的店员是周峻纬。


“你在这儿打工?”周峻纬应声:“大三开始的,先是暑假的时候来,课少了就周末来,现在基本上没事都在这里了。”齐思钧“唔”了一声,叼着吸管开始专注于手里的抹茶拿铁,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家里不怎么管你啊,放你出来勤工俭学。”周峻纬设定好咖啡机的工作模式转过头来:“是我自己跑出来的。谁年轻的时候还没有叛逆过呢,但是自己挖的坑还不得自己跳。”他反过来问齐思钧:“小齐哥每天都来这边吗?”


齐思钧总觉得他喊自己“哥”听上去别别扭扭的,“别喊我哥,咱俩统共也没差几岁。听起来怪……总之就是很奇怪。”周峻纬笑笑,“那喊什么,小齐?老齐?就老齐吧。”齐思钧始终纠结在“喊哥不喊哥”这件事上,虽然这个新称呼听上去也有点儿怪怪的,但一时挑不出是哪儿的毛病,他也就默许了。


“我公司,就在这条街再往前走一个路口,下午没什么工作就会来。也不远。”他想了想加了一句,“如果有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周峻纬满口应着,心里却在想到底有什么事能成为让他跑到齐思钧公司的借口。


还是合情合理,让人找不出破绽的那种。


好像也没有。


齐思钧走之前问他什么时候下班,有空的话晚上可以一起走。他没好意思要电话号码,只要了微信。“想请你吃顿饭,还个人情。”周峻纬说有空,但是人情就不必还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或者,可以先留着,也许以后我也要找你帮忙呢。”



煎熬的生活还在继续。齐思钧每天翻着日历,掰着手指算到六月份还有多少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么高压的环境下坚持多久,如果换作之前,他现在可能已经崩溃了;每天唯一让他感到惊喜的事莫过于在上下班路上碰到周峻纬。


也许不会准时,虽迟但到。


新的方案通过了审核,老板对方案上署名的一众人褒奖有加,齐思钧抱着文件站在他的办公桌旁一言不发地旁观着自己的部分成果带给别人的飞黄腾达,然后在所有人走后按照工作流程向上司汇报工作和时间安排。


五月十几号。还有半月,就真的解放了。齐思钧把眼镜摘了放在桌上,大概到那会儿周峻纬也就毕业了,可能就会回家了吧。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去想周峻纬的事。大概是想到以后换了新环境,再也没人会在上班前跟他道一声“早”,也不会有人专门藏在电线杆子后面只为冲出来吓唬他了。


不过在遇见他之前自己不一直是这样生活么。齐思钧忽然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的变化。因为一个月前的宿醉才认识的住在楼上的邻居,不知不觉之间好像已经成了他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艳阳高照的下午躲在冷气开放的咖啡厅蹭空调,点一杯当天半价的拿铁,跟大学生吐槽社畜生活,偶尔还能捎带着看两眼他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怎么了老齐,今天特别没精神的样子。”周峻纬单手推车,像是察觉处了他的不对劲。齐思钧摇头说没事,可能是工作上的事太影响心情了。他们路过一家花店,橱窗里一把一把都是大红粉红粉黄色的玫瑰和蔷薇。还有金纸的玫瑰花礼盒,霓虹灯打在上面反着光,晃人的眼睛。


“520快到了啊。”齐思钧随口感叹道。“真好。”周峻纬听他音调下降,调侃道:“这我可一点儿没听出好的感觉来啊。”“我当然没什么可好的了。”齐思钧耸耸肩,“单身贵族从来不过这种节日。”“听这意思,晋升为couple之后就有过的打算了?”周峻纬有意挑他的毛病逗他,齐思钧勉强笑了一下,“咬文嚼字倒是挺厉害。”


“六月份之后有什么打算吗?”周峻纬收敛了拿他寻开心的不正经,一脸认真地问。这个问题齐思钧倒是没怎么想过,沉吟半晌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随缘吧。可能会先出去旅个游再回来继续找工作。你呢,毕业之后打算继续读书还是?”


周峻纬“嗯”了一声,“不读了。打算工作。”齐思钧说好,不管做什么自己有明确的打算其实就是一件好事。周峻纬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第三天没有再碰到周峻纬的时候齐思钧才觉出不对劲。下午去咖啡厅也没有再遇到他人,齐思钧也不好意思去问人家店员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就跟公司人员流动一个样,有来有去,没法问。回到家之后他犹豫再三跑到楼上去敲门,遇到打扫楼道卫生的阿姨跟他说之前在这儿住的那个小孩儿前两天搬走了,因为是租的房子所以只拎了一个箱子,搬得可轻省了。


周末检查日常开销的时候齐思钧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花在买咖啡上的钱比之前多出了一倍。后来再去咖啡厅他特意问了店员是怎么回事。“半价,什么半价?我们这里半价的只有每周四的燕麦牛奶。”齐思钧一个“哇”差点就脱口而出了,幸亏及时制止住自己。


合着周峻纬这是自己往里搭钱了。


齐思钧更加觉得对不起人家小孩了。但是从微信也联系不到人,也找不到他的电话号码,转过去的账24小时未被收入又给退了回来。现在已经顾不上随着裁员名单公布时间渐近同事们越发猖狂的压迫了,齐思钧把大半精力都放在了怎么联系周峻纬上。


他也不是傻,就是有时候脑子短路转不过弯来,过了好几天才突然想到可以去咖啡店问问那儿的人。虽然不太好意思开口,但他们应该会有周峻纬的联系方式。


赶到店里的时候几个店员正围着梯子往落地玻璃窗和天花板上贴气球,金色的粉色的,飘了一屋子。咖啡店的店员挺守原则,店里规定不能随便透露店员的信息,但他看人有些着急一时也犯了难。“实在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的硬性规定,要不我帮你问问我们店长那边——”话还没说完,齐思钧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又跟店员说:“那你直接帮我给他打个电话,这样可以吗?”店员犹犹豫豫地点点头,开始拨号码。齐思钧接起电话,一句“你好”还没说完,那边就传来官方的冷冰冰的声音。


“齐思钧齐先生对吗,请您现在马上来公司的会议室一趟。”声音听上去有些怪,像是刻意要凹什么,齐思钧顾不上那么多,眼瞅着店员那边一脸疑惑不停地看手机屏幕心里更急,只问了一句“必须现在去吗”,得到对方毫不留情的肯定答复,而且只给他五分钟。


要命。


他挂断电话,店员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打不通,“显示正在通话。”好吧,看来今天是找不到人了。齐思钧谢过店员,急匆匆出了咖啡厅往公司跑。五月中旬已经是盛夏的感觉,即便将近傍晚空气也热得烫人,齐思钧把平时十分多钟的路程硬生生压缩到四五分钟,电梯都没等直接跑楼梯到了会议室,出门前扯松的领带都没记得紧上,稍微有些衣衫不整地来到门口。


一推门正撞上里面的人。齐思钧以为是自己迟到了,大气也不敢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急忙道歉说实在实在是不好意思,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真的赶不及。“抬头说话。”那个人的语气并没有愠怒,冷淡淡的,像白开水一样。齐思钧心说约在这儿见面的都是什么人,不是合作人就是大老板,我哪敢抬头说话。对方见他一直低着头,也不恼,上来伸手就薅住了他的领带。齐思钧下意识一躲,没躲开。


“有点儿歪。”


这话听着有点儿耳熟。他攥住自己的衣领子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从面前人的锃亮的皮鞋一直往上,熨烫平整的西裤,价格不菲的外套和……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周周周周周——”齐思钧惊得下巴都快到掉地上了,他往后一扯,顺便紧了个领带,差点没把自己勒住。周峻纬忍着笑把他拉回来,齐思钧这才看到会议室里不仅坐着他的老板还坐着一个他没见过的人。周峻纬就当着两个人的面,站在门口替他整理衣装。“别别别……”齐思钧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小声地推拒。“怎么才几天不见说话还不利索了。”周峻纬反而把他拉得更近,仔仔细细给他整理了一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架在了他脸上。


这是齐思钧找了很久,其实是宿醉那天晚上被周峻纬从他口袋里拿出来随手放在一边桌子上的那副眼镜。“还是戴这个好看。”齐思钧一把给他推开,脸上跟发烧一样一阵一阵的。见两个人腻歪完,齐思钧唯一没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跟老板讲了些什么,他的老板立刻招手喊他:“小齐,你过来。”然后指着那个人说,“这是你未来的东家。”然后转头跟中年男人说,“那你们聊,人我就给你留下了。”


这三个人在一个频道上,把一脸茫然的齐思钧丢在中间怎么琢磨怎么不明白。周峻纬等老板出了房间带上门才推了一把齐思钧,硬把他推到了中年男人面前。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两三回,点点头说不错。什么不错,齐思钧一头的问号,感觉自己好像货架上待人选购的商品一样。


“你选的这个秘书可以。长得也挺顺眼。回头有机会带回去给你妈也看看。”


秘书?谁的秘书?周峻纬的?他要秘书干嘛?还有,秘书为什么要给周峻纬他妈看啊!——听起来好像骂人的话。


“谢谢爸。”


爸?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还带着你爸来挑秘书?你难道是来挑儿媳妇的吗?也太搞笑了吧。


齐思钧彻底被绕晕了。


中年男人把一份合同推到齐思钧面前,“可以先看看,不着急签。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签。薪资待遇都可以商量。”


等会儿,停,这又是什么玛丽苏剧情走向?齐思钧看着那份合同,心想这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很有骨气地说“我虽然是个保洁小妹”——对不起走错片场了,反正就是我不缺这些钱的台词嘛。


中年男人很识趣地清了清嗓子,跟周峻纬说记得早点回家,三年没在一起好好吃过饭了,你妈可做了好些饭菜等你,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房间里就剩下齐思钧和周峻纬两个人了。


“你找过我啦?”周峻纬小心翼翼地从背后凑近齐思钧,齐思钧没说话,反手就是一拳,幸好周峻纬反应快勉强矮身一躲。“你好意思说,急死我了。走了也不说一声,我到哪都找不到你,发消息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你——”周峻纬立刻双手抱头做投降状:“打电话?”“我到咖啡厅去找的那儿的店员给你打电话,结果你占线。”周峻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什么时候?”


“就刚刚。”齐思钧咬牙切齿,心里骂道你再给我装,看我不大铁锤捶你……捶胸口属实不太合适,随便锤哪吧,别是胸口都行。


周峻纬看了一眼手机,“刚刚,刚刚我在给你打电话。”齐思钧脱口而出的“瞎说”才发了个声母的音就被小孩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给打回了肚子里。那可不就是他的号码么。


可他刚刚也没——等等等等会儿?!


“原来刚刚害我跑那么大老远回来的电话是你打的!”齐思钧先是惊讶,紧接着火气又上来了。“停,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吗?”周峻纬一脸的委屈,齐思钧的拳头当时就不硬了。


这绝对不是他不行,齐思钧想。


是因为猛男委屈这、这谁受得了谁受得了啊!



周峻纬最开始是因为跟家里的老头子因为继承家业的事大闹了一场才从家里搬出来住的。也不愧是亲儿子,三年里有骨气得很,一直咬着不松口,说什么都不肯回家。结果临近毕业了跑回来说要和解,老爷子也是爱子心切,儿子松口了做父亲的哪儿有理由不同意,只不过面子上装装给后辈一个下马威罢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周峻纬跟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向来不坐着,以前是出于家庭礼仪,现在则有一部分是来自于站姿更容易给人以压迫感,会显得他比较占上风。“秘书我要自己选。”老爷子虽然有点儿奇怪,这孩子独立惯了,选个秘书怎么还要跟自己讲,但还是答应下来。反正他愿意回来继承家里的产业,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您,也得跟我一起去。”周峻纬不卑不亢地把话说完,“既是选秘书,以后也是家人。”他把话说得很婉转,但老爷子不会听不出来。这次回来合着是把心仪的对象都物色好了,果然这孩子随他,做事都有自己的一套风格。


周峻纬花了两天时间从租的房子搬出来,也把兼职辞掉了,这样的表现无疑是给家里人一颗定心丸,告诉他们自己一定会留下来经营公司。他还专门选择了一个特定的日子,挑在那天跟公司的老板见面。


“这是他的业绩,挺不错的。我本来觉得他在我手底下屈才了,打算下个月裁员的时候把他引荐给别的大公司,既然你们打算要他,也是个不错的去处。”老板把一摞资料递到周峻纬面前,最后把一份方案放在了最上面:“虽然这上面没有他的名字,但是我看过原始的方案,是他提的。这段时间忙着出差的事,手下人办事不太利索,误了人才。”周峻纬瞄了一眼,把方案拿过来翻了翻。思路确实新颖。


“他人呢。”周峻纬把手里的文件放下,手机放在桌子上,“给他打电话。你拨号码,我来说。”拿到齐思钧号码之后未来的周总裁一脸淡定地走到门外,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存好通讯录还加了星标号,然后才摆出一副正经脸打出了官方的电话。老板内心思来想去,这个小周总什么毛病,怎么还用自己的电话?然后恍然大悟地肯定自己把小齐送到他那儿指定没错:这个上司还体贴员工的电话费,实在太亲民了!



论运气,前后两个月没人比齐思钧运气更爆棚。


一夜之间爱情事业双丰收。



齐思钧在合同上签字,签完名字问周峻纬今天是几号。周峻纬笑笑没说话,齐思钧一脸的奇怪:“你说不说,不说算了我自己看。”周峻纬一把握住他打算去拿手机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我爱你”。齐思钧差点笑喷,拿手捂住嘴说:“你好好说话,爱说不说。”周峻纬一挑眉,“你自己看。”


手机屏幕点亮,是5月20号。


周峻纬往会议桌上一靠,“齐秘书要不要考虑跟你未来的上司交往一下试试,方便日后工作?”齐思钧本来很想吐槽他一番,结果听清被重咬的两个字写日期的手抖了一下,把“0”写得贼难看,他“啧”了一声说都怪你,合同签坏了。周峻纬拉着他的两只手,一字一顿地说:“这个不重要,你比较重要。我爸你也见过了,算是过了他的关。能被我爸放过的人少之又少,说明我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我现在放弃地下恋情光明正大地追你,也当还我个人情,麻烦齐秘书赏个脸呗?”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小周总和齐秘书之间有点儿关系——不对,是问题很大。哪个总裁会在开会期间趁着喊秘书进来送材料的档口悄摸摸地摸人家秘书的胯啊!出大问题!


“哎,齐秘书,你跟咱们小周总之间,有点儿故事?”终于在某一天,有个胆大的瞅中了一个空拉着齐思钧问东问西。齐思钧抱着一摞文件要往总裁办公室走,“没什么故事。”“不可能,你绝对在唬我。说说,你俩咋认识的?肯定经历了漫长的严刑拷打吧,就我们周董事长那个样子,嚯……”齐思钧含着笑看人声情并茂地表演,末了掩饰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清了清嗓子,“其实,当时峻纬跟我说董事长对我很满意。哎,应该改口了的……但是现在在公司这么说有点儿不太合适……”


齐思钧顾着琢磨称呼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同事的嘴已经快合不上了。“我跟峻纬之所以认识,就是在电梯里碰到了而已……哦对了,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过去了,峻纬还等着我给他送材料。”同事忙不迭地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蹲在地上大喊“我的天啊我的妈”。


总裁管秘书叫“老齐”,秘书管总裁叫“峻纬”。这位员工只恨自己平时太不称职,老齐老齐,这么老夫老妻的称呼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还有,为什么别人坐个电梯都能找到男朋友呢?唉,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才来?”周峻纬头也没抬,听见开门声问了一句。齐思钧“嗯”了一声,说在路上跟同事聊了两句。“我刚才来你就在看这个,现在还在看,都没翻页。你真的在认真审文件吗?”齐思钧凑近看周峻纬在看的那份方案,温热的呼吸打在耳畔,周峻纬稍微抬抬眼睛余光就能瞥见齐思钧的下颌线。


他偏偏头在人唇上琢了一下,齐思钧也只是象征性地拍了他一下,叫他收敛点儿。“禁止办公室内谈恋爱啊,周总。”


“问你个问题。”周峻纬合上桌上的文件阻止齐思钧再看下去,小秘书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着他,“问什么超纲的问题,我就是个文件的搬运工。”周峻纬示意他靠近点儿,齐思钧没辙,在他扶手椅的扶手上一坐,“问吧。”


“求一下在19楼电梯门口捡到男朋友的概率是多少。”


齐思钧还在想这个问题该怎么说,周峻纬却已经替他作了答。总裁像之前一样伸手拉住他的领带,但这次却不是要替他整理而是要把人拉近。丝绸缎的面料摸起来格外柔软,和他主人的触感一样。


“是百分之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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